向阳而行｜一方窗口春风来

文 | 曲永辉

(资料图片)

暑假回老家，途径镇上最古老的那条街，依旧是青石板的小路，两边的老房子墙边早已苔痕斑驳，静静地伫立在流淌的时间里，新华书店的连环画，永生堂的药盒子，布庄柜台上五颜六色的料子，铁匠铺门口的炉火，银行那一方神秘的窗口，依次在眼前闪过，时光倒流，淡黄色的记忆底片慢慢清晰起来……

进了腊月，年的味道一天天浓了，调皮的孩子偷偷放一两个鞭炮，一声脆响猝然而至，火药味弥漫开来，这便是年的序曲吧。姥姥打开箱子，小心地揭开白手绢，从一小叠钞票中郑重地抽出一张十元的票子，让妈妈去银行换成崭新的一元票子。

我跟着妈妈走进银行，深灰色的水泥地面，高高的柜台，小小的窗口，小小的我只能看到这些。只听窗口内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，一阵清脆点钱的声，一叠红色的一元纸币就到了妈妈的手里。交易完毕，大家都好像长舒了一口气，妈妈和窗口里的女工作人员拉了几句家常，过年什么时候放假啦，在哪过年啦，初几上班啦，最后互相提前拜年。自始至终，我都看不清见柜台里的面孔，只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沉静和气，甚至带着几许喜悦和笑意。站在柜台下面的我，也被这喜悦鼓舞着，想着初一的早晨，一觉醒来，穿上新衣，姥姥给我们每个孩子分嘎嘎响的一元压岁钱。

可别小看了这一元钱，在那个年代可是一笔巨款：小人书一般一角钱一本，铅笔二分钱一支，本子五分钱一个，一斤猪肉才五毛钱。这是一个令人期待的仪式，是春节这个传统节日给予我们的礼物，就像漫长的冬季，突然吹来一缕暖暖的春风，让我们感受到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春的信息，瑟缩了一冬的身体慢慢地舒展开来，蛰伏已久的喜悦在心间倏地奔涌而来。时至今日，无论是给孩子压岁钱，还是新婚亲友的随礼，我都要去银行换取崭新的钞票，郑重地装进红包里，写上吉祥的词句，表达真挚的祝福。

大学毕业以后，又回到了校园。工作伊始，懵懵懂懂地当上了班主任。新学期开学，各种收费，班费，书本费，学费，校服费……弄得我焦头烂额。老班主任们告诉我，收的钱可以存到学校南面的交通银行储蓄点，既方便又安全。储蓄点是一间很小的屋子，没有高高的柜台，一个小小的窗口，里面两张桌子，两位中年妇女面对面坐着，据说是干休所的家属。听说我是刚参加工作的学校老师，两位阿姨很是热情。我犹犹豫豫地把报纸包着的一堆钱倒到桌子上，两位阿姨相视一笑，没有一丝不耐烦。一位阿姨麻利地点完一遍，就交给另一位阿姨复查一遍，最后在计算器上算出总数。

两位阿姨还帮我办了个存折，嘱咐我保管好，收了钱及时来存上。她们建议我可以采取零存整取的方式存钱，我每月存二十元钱，一年之后，买了一辆红色的飞鸽牌自行车，我骑着它去海边玩，去书店逛，去做家访，给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很多便利。两位阿姨和我熟了，经常关心地问我工作怎么样，生活适不适应。我那时刚刚二十岁，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和单位工作，阿姨温暖的话语让我很感动。其中一位烫着卷发的阿姨说，她的女儿毕业后也在外地当老师，看到我，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。说话间，我看到她眼里闪着泪光。

时光不断向前，我和银行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起来，因为工资直接打到了银行卡上，经常要去银行取钱，转存。开始我总感觉穿着制服的银行人很难接近，加上自己对各种流程不熟，很是打怵去银行办业务。真正走进银行，工作人员热情周到，满面春风，耐心细致，打消了我的顾虑，给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。银行总是四点停止办业务，我一直以为他们四点就下班，很是羡慕。后来表妹大学毕业到银行工作，经常晚上八九点才下班，休息日还要加班，跑客户，原来金融行业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样轻松，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有辛勤的付出。

几年前，亲人猝然离世，为了处理银行存款，我开具各种证明，去银行办理各种业务。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，我到建行的窗口办理业务。窗口的工作人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性，他接过证明材料，轻声问我，你是某某的家属吗？听到亲人的名字，我瞬间泪如雨下。那位男柜员有些慌乱，急忙递给我一张纸巾，连连道歉。我一边擦眼泪，一边输入密码，签名确认。办完了业务，一般情况，柜员会说欢迎下次光临。这位男柜员站了起来，轻声说：大姐，您保重！我哽咽着说了句“谢谢”，匆匆离开了那里。在农业银行，当我把一叠证明材料递到窗口，刚才还满面笑容的中年女柜员脸色瞬间凝重起来，她看了一眼，麻利地办起业务来。我低着头，不敢看她，更怕她再问起那个令我悲伤的问题。她把办好的回执递给我，轻轻地说：“您保重，有什么问题可以拨打我们的服务热线，请慢走。”转过身，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
今年春天，我随烟台赴巫山送教团去重庆巫山县送教，上课之余，参观了“当代愚公”毛相林所在的竹贤乡下庄村。眼前的下庄村，桃花吐艳，杨柳依依，草木竞秀，绿意盈盈，屋舍俨然，鸡犬相闻，俨然一幅世外桃源的图景。20世纪九十年代，毛书记带领村民，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，历经七年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，在绝壁之上凿出了一条八公里的天路，打通了蜗居大山底部的天坑村和外面的世界。在村委会，我惊奇地发现，下庄村竟然有快递点和农商行的自动存取款机，参观期间，时而有村民在自动存取款机上操作。

毛书记看我们一脸惊讶的样子，深情地回忆起和农商行的渊源：1997年，下庄村民凑了四千多元修路，尽管村民们倾尽所有，四千多元对于这项浩大的工程而言，无异于杯水车薪。时任骡坪农商行行长的李大贵主动找到毛相林，宣讲党的优惠帮扶政策，帮助毛相林以个人名义贷款两万元，解决了修路的燃眉之急。2020春天，农商行巫山支行的工作人员携带设备来到下庄村，不定时设置便民窗口，为村民办理银行卡，从此村民存取款不用出村，打通了“金融服务”的“最后一公里”。毛相林说，农行还为村里搞果树种植和旅游的二百多户农民办理了小微贷款，助力下庄村的经济发展。农商行的便民助农服务，感动了下庄村的乡亲们，他们诚信还贷，被评为“信用村”。

“在下庄村最困难的时候，巫山农商行给予了大力支持，对党的惠民政策，对农商行，对山东烟台给予我们巫山县的对口支持，我们感恩感激。”毛相林眺望着远处的山峦，顺着他的目光，我们看到，那条用生命和信念铸就的天路如同一条丝带，在巉岩绝壁间蜿蜒向前。

“春风又绿巫山县，农商行人功大焉。”文质彬彬的乡党校校长化用大家耳熟能详的诗句，引来一阵会心的笑声。

从前的日色变得慢，车、马、邮件都慢。科技迅猛发展，颠覆了我们传统的生活方式，有了手机银行，普及了网上支付，可以自动存取款，我们去银行窗口的次数越来越少，很多业务足不出户就可以在手机上完成。怀念在窗口办业务的温馨记忆，也欣然享受现代金融的方便快捷。科技日新月异，银行小小窗口的那缕的春风永存心间。

作者简介：曲永辉，烟台四中高级语文教师，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。散文《香云纱》获第一届青未了散文奖二等奖和胶东散文年选最佳作品奖，《朝圣黄叶村》获山东省首届语文教师“杏坛杯”写作大赛中学散文三等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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