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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水中的山村:河北部分山区受灾严重,有村民刚撤离房子就塌了

2023-08-06 15:28:34      来源:极目新闻

记者 郭春雨 时培磊 李岩松 发自河北涿鹿

“大水一下子就冲了进来,山滑坡了,瞬间房子就冲没了。”河北省涿鹿县圣佛堂村的村民王英说,“我领着孩子在前头跑,就差那么两秒,就没命了。”


【资料图】

近日,河北的水灾牵动人心。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走访发现,相对于地势较为平坦的涿州等地,地处太行山东麓的涞水县、涿鹿县部分地区受灾严重。这里多山、丘陵和峡谷,拒马河及其支流穿境而过。暴雨之后,部分山体滑坡,泥石流倾斜而下。截至8月5日下午,涞水县、涿鹿县部分受灾山区水、电、通信仍未恢复,村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,在这场灾难救援中,这些山缝里的小村庄,亟需被关注。

记者在涞水县拍摄的洪灾后河流

记者探访:手机信号时有时无,村庄大部分都已转移

8月5日上午,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从涿州出发,沿着首都环线高速一路向涞水县野三坡方向行驶。高速路沿着太行山麓修建,通向野三坡的多个高速路口都已封闭,负责执勤的警察称,不少通向村子的道路发生塌方,目前无法进入。

据涞水县委宣传部8月3日晚的通报,涞水县15乡镇、284村(山区5乡镇、97村)、野三坡景区全境受灾,受灾面积157890公顷,水毁水土流失面积66646公顷,受灾人口73000人。

虽然天气晴朗,但在多个高速路的隧道内仍存有积水,有的甚至正在漏水。在野三坡周边,在路政抢修人员带领下,记者才得以下高速。当地抢修人员介绍,该区域不少房屋被冲塌,目前没水、没电、没网,“村子里都已经转移完了,你们抓紧走吧,别在这了,会被困住。”

记者注意到,沿途经过的河道上,到处是被冲倒的树木、乱石。有一人粗的大树被山洪连根拔起。有些农户的围墙上有洪水漫过的痕迹。附近的村镇里,大水还冲毁了道路,部分路段汽车已无法通行。

在G95高速路野三坡路段,有爱心车辆拉着物资陆续赶来,因为高速路口已经封闭,没有办法下高速,部分车辆靠在路边,跨过护栏,就近把物资卸在受灾村庄附近。不一会儿,现场就有工作人员提醒高速路边危险,捐赠物资需到前方百里峡收费站登记,劝离了捐献物资车辆。

从高速路拍摄,部分河道被冲毁

记者从执勤警察处了解到,当天中午,G95高速公路和通往村镇的多条公路因道路被冲毁仍无法通行,现场有机器正在抢修,路上一些服务站和车辆维修点,人员都已撤离。

在受灾严重的野三坡附近的河东镇,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探访了解到,周边村民在7月31日至8月1日期间,便陆续进行了转移,很多村民被安置到了涿鹿县城。目前村子大街上空荡荡的,非常安静,只能偶尔看到一两个村民和前来维修电力的工人。

山区村庄受灾严重安置点多为老人

记者驱车一路来到涿鹿县。相比山区,县城城区内非常安全,目前生活秩序等都正常运转。

涿鹿县实验中学是一处临时安置点,小商贩早已嗅到了商机,在周边摆起一排小摊,卖起了衣物、西瓜、酒水等。被转移过来时,不少受灾群众来不及收拾物品,就穿了一身衣裳,在现场不时有结伴的群众在摊位前购买日用品。

记者走进安置点,学校的铁丝网栏杆上晾晒着被褥、衣服,阴凉处坐满了一排排乘凉的村民,大多数都是老人。

年近七旬的张德泉坐在马路牙子上,望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。说起这场大雨,他的眼神开始闪烁,“真吓人啊,下了整整两天两夜,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雨。附近的桥都被淹了”。另一位同村村民刘福民说,他快70岁了,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雨,更没见过这样的大水,他的姥爷曾向他说起过村里发生过的大水,但他觉得都不及这次水灾造成的影响大。“真是百年一遇。”

村民手机拍摄,被冲毁的家,在山区受灾严重,救援更难

张德泉家在涿鹿县谢家堡乡,村子距离山还有点距离。他告诉记者,自己村里的人都转移出来了,但是临村靠近山的村子,还有人处于失联状态。

“雨太大了,没有网,手机也没信号。不知道现在都是什么情况。前几天听他们村的人说还有人没联系上,很可能已经被水冲走了。”

刘福民告诉记者,山里的村子都很小,这些年随着年轻人外出打工、定居,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老人。有些村子可能只有7、8户人家。这些小村子散落在山坳里,一旦大雨冲毁了路,想要联系非常难。

暴雨引发了泥石流有村民被埋遇难

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,大雨造成的大水虽然危险,但随之引发的泥石流等次生灾害,更为危险。

圣佛堂村村民王英告诉记者,持续下了几天大雨,7月31号下午水深的地方就已经没到了腰部。村里组织转移,自己趁着雨小时带着孩子往外走,刚走到屋外,就听到“轰隆隆”的声音,山体滑坡了,巨大的石头随着泥水翻滚下来,瞬间就把屋子冲跑了。

“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,差一点就被冲走了。”王英说,自己带两个孩子在老家,丈夫老刘在北京打工。孩子中的老大是女儿,已经读大学,当时在邻居家里玩。泥石流发生后,自己跟女儿失联。

“全村都帮着找,后来在一个山坡上的房子里找到了,当时村里已经没电没网了,真的吓死我了。”王英说,自己带俩孩子转移到涿鹿县城后的第二天,才跟丈夫老刘联系上,丈夫当天就坐车从北京赶到了涿鹿。一家人在安置点重逢,感觉经历了生死,劫后余生,一家人哭了一场。

泥石流冲下来的乱石头

采访中记者了解到,圣佛堂村的村民虽然都已经转移出来,但有一位村民在泥石流中去世。

“就是7月31号那天,天跟漏了一样下大雨,下午五六点,我想着再收拾点东西去村委,村里通知都到那里集合一起转移。”

刘福民说,当时雨太大了,就想等雨稍微小一点再出门,但是在家里突然听到屋后的山上发出嗡嗡响的声音,赶紧往外跑,刚出来,发现家门口被冲下来了一两米长的大石头,横七竖八地铺了满满一地,已经走不出大门了,刘福民赶紧拿着梯子翻到邻居家,发现也是这样。

“如果只是下雨,村里不会遭这样的大灾,山上的泥石流要命。”刘福民说,泥石流夹带滚石,村里多处房屋的院子和后墙被冲倒。

距离刘福民家几十米远的刘某顺家,就不幸被巨石冲击致后墙被毁,夹带的泥石流瞬间将70多岁的刘某顺冲走,半个小时后,当刘福民等人发现并将他挖出来时,刘某顺已经死亡。“电线杆倒了,正好砸到他闺女家的房子,他老婆去看闺女家的房子,躲过去了一劫。”刘福民感慨,对于他家来说,女儿和媳妇能得以保全,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
7月31日晚上,刘福民和村民都聚集在村委会盖的一栋二层小楼上避难,此时村里已经停电,手机也没有信号,在大雨声和石头滚下的嗡嗡声中,刘福民胆战心惊度过了一晚。

第二天,8月1日上午,刘福民和村民们把死者埋葬后,下午就跟着政府安排的车辆转移出去了。此时泥石流已经停了,村里很多房子和路上都积了一两米深的泥沙。

“家都毁了。”刘福民说,村里基本都毁掉了,桥没了,路也坏了,房子也坏了,地里种的庄稼都没了。

“玉米、高粱都毁了,今年庄稼长得挺好,比往年都强,现在都毁了。”刘福民说。

乱石和泥泞都到了房顶

仍有灾民和家属失联家园需要重建

河东镇居民赵亮是较早来安置点的受灾群众。“我来五天了,前天才刚找到我儿子。谢天谢地,人没事。”赵亮说在暴雨中,他和孩子、老人失联,直到3日下午,才和他们取得了联系。

“大雨从7月27日前后就陆续下起来,开始是断断续续地下,不算大,但是,31日雨突然就特别大了,不到五分钟的时间,水就从膝盖漫到了腰部”。赵亮说,为了防止小区被淹,他和十多个青壮年顶住小区大门,但大水还是呼呼涌了进来,“我们十来个人抱在一起,要不然我们都被冲走了。”

31日深夜,积水到了两米多深,救援力量赶到,用铲车将村民陆续转移出来。赵亮和村民被安置到大巴车上,一夜无眠,直到8月1日早上7点多,被安置到涿鹿县城。赵亮在镇上开的烧烤店也被瞬间冲毁,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孩子和老人。

安置点大部分都是老人

因为当地极少有这样的暴雨,当地政府提出转移的时候,很多老人并不愿意转移。不少行动不便的老人,还需要人背出来,这也给救援造成了压力。社区里一些青壮年也一起帮忙,这才把所有人都平安转移出来。

赵亮说,当时孩子正在大河南镇补习功课,而他的父母则在山沟里的另外一个村,三人均已失联,这让已经转移到安置点的赵亮备受煎熬。他陆续从其他地方赶来的村民处获悉,山里的有些村庄淹得很厉害,不少房屋直接被冲没了。“来了几天一直联系不上,我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。”

从7月31日晚到8月3日下午,赵亮终于接到了孩子打来的电话,孩子被救援人员救出,接到电话的那一刻,“又想哭又难受,没法弄。”后来赵亮又得知了父母的下落,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。“店是没了,但人在就好。”

赵亮说,自己一家人都平安,这是最幸运的事,但是隔离点里还有一些灾民的家属仍是失联状态,“好多人还在到处打听自己家里人,还有些人没联系上。”

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家,赵亮不知道,问安置点的工作人员,除了安慰之外,也没有人知道。现在家园已经被毁,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。

赵亮说,这几天天气热,洪水后一些动物尸体不久就会发臭,需要清理和消杀,等这些工作做完后,可能才能回家。目前在安置点,一天三顿饭都是免费的,中午有菜有汤,一家人平安,这样就已经很好了。

灾后在安置点的一家人,只要家人平安,就是最大的幸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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